姜黄眼珠快速地翻动，像是挣扎着要醒过来。
燕奚退开半步，七星堂的东西不该这么不争气才是，好在他事先用牛皮筋将姜黄绑了起来，就算姜黄醒来也挣不开，只是被姜黄看到了脸，他很难解释自己掳人的原因。
难不成要杀了灭口？
“吾以名为誓，”姜黄突然开口，“将吾命献于吾主，永生永世绝不相叛。”
吾主？
是指百草门门主？
可对门主这么称呼也未免太肉麻了点。
而且就算病仙翁对这些孤儿有活命之恩，也不用立下这种以命相还的誓言吧，听上去可不是什么仁善之举，分明是挟恩以报。
燕奚看手中的碧玉葫芦，一种怪异的感觉浮上心头：“为何仙翁病重，你们都不在绵山侍奉？”
“奉吾主之命游走九州，寻找……”姜黄的眼珠在眼皮下急速地翻滚，后半句话卡在他喉头，吐不出也吞不下，像卡了一根鱼刺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，可就是吐不出来。
病仙翁的糊涂不像是装出来的，姜黄奉的主另有其人，这人还在姜黄身上设了禁制——再问下去只怕会打草惊蛇。
“不必说了，”燕奚皱着眉头，手中原本清透油润的绿葫芦，此时在他眼里像是一滩长满青苔的死水，透着阴谋的腐臭味。
有人已经抢先一步动用了百草门的外门弟子，可葫芦一直挂在病仙翁的拐杖上……
时刻跟在病仙翁身边的只有辛夷，一个连外门弟子都算不上的药童，竟有这样的手段……
他让这些外门弟子为他找什么？
和神农鼎有关吗？
燕奚从随意袋中摸出一卷纸，那是守门藤为他译的鬼道残卷，上面许多术法已经残缺，炼制鬼使的那一篇还算完整，若他将姜黄的魂提出来……
“你果然在这里。”随着地牢门一声响，莫子桑从外面走进来，那天他也在绵山，一眼就认出了被绑着的是百草门外门弟子，“你在做什么？”
他答应借地牢给燕奚，可不是让燕奚做坏事的。
“你不会真信了青龙令主那套说词吧？”燕奚没心情和莫子桑虚与委蛇，“病仙翁临死并没有说出当年真相，我失忆多年更是一无所知，从青龙令主嘴里说出来，却是一场愧疚千年的无心之失。”
他心中一动，觉得这是个能顺势拉拢莫子桑的机会：“对自己的师门尚且如此，莫兄，你觉得当年秦岭血案，他们又说了多少真话呢？”
“不可能，”莫子桑嘴上说得坚定，手却握成的拳头，“堂首他们没有理由那么做。”
“他们可以为了安定百草门的人心撒谎，为什么不会为了粉饰太平骗你呢？”燕奚语气并不咄咄逼人，一字一句却直击莫子桑的心，“如果当年莫家血案的真凶，是他们不能说，或者不敢说的人呢？”
他补上一句：“莫兄所学是万剑门的剑招吧？杀了莫家全家的也是万剑门的剑招，莫兄不觉得，太巧了吗？”
这番话像一句重锤砸过来，莫子桑往后退了半只脚掌，才稳住自己：“不会的，不会的。”
“莫……莫衍初……”姜黄突然开了口。
“莫衍初怎么了？”莫子桑忙一个箭步冲过去，他不想面对被欺瞒的可能，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，死死地盯着神志不清的姜黄。
姜黄却像一只被教得不太好的鹦鹉，断断续续又词不达意：“莫衍初，剑，剑……剑来了……”
莫子桑再问，他也只是反反复复地说剑来了。
莫子桑泄气地看向燕奚：“你给他用了什么？”
“七星堂的迷魂咒。”燕奚也不瞒着，“只是我不太会用……要不再给他用一个？”
“迷魂咒用太多会损伤心智，”莫子桑在这上面的知识和修为，可不是燕奚这个临时抱佛脚看了两本书的人可以相比的，“已经等了上百年，不在乎多等几天。”
燕奚看向莫子桑：“今天的事，你也要告诉堂首吗？”
“燕公子不必试探我。”莫子桑觉得分外的疲惫，他忙吞下一颗清心丸。
燕奚看他面色灰败，也不再紧逼：“莫兄寻我所为何事？”
“柴渊和上官彤要去闯天材地宝阁，想邀我去做个帮手，可我觉得这事不太妥当。”莫子桑揉着眉心，却揉不开紧皱的眉头，“天材地宝阁财大气粗，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高手，以我们几个的能力那是以卵击石，而且这一去要是被发现了，更是……”
“你来找我也没用，我阻止不了那两位少爷，”燕奚冷冷地说，“你不觉得他们闹出点动静，反而对我们更有利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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